每當回想起軍旅生涯時,我總會想起戰友。多少人仰慕這種稱呼,卻不解其中滋味;多少人贊頌這份關系,卻沒能把它說透。
戰友是朋友。當我們穿上軍裝,走進軍營,看到的都是面帶笑容的陌生面孔,給你解背包,拿行李,鋪床鋪;天還沒亮,起床號未響,室內室外衛生已被幾名老兵打掃干凈……慢慢地,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成為了朋友。
戰友是朋友,卻又高于朋友。訓練場上,一起踢正步,互相糾正動作。靶場上,一個新兵扔手榴彈,拉了導火索,由于緊張,沒有扔出戰壕。在這人命關天的時刻,是戰友挺身而出,將正在冒煙的手榴彈扔到戰壕外。戰友就是在同一個戰壕里摸爬滾打、同生共死把承諾堅守的人。
戰友是朋友,又純于朋友。朋友有親疏遠近,戰友情卻沒有深與淺。只要在一起當過兵,就是戰友,就要有福同享、有難同當。我當兵一年零三個月時,家中來急電:“母親病危速回?!蔽易邥r母親就生病了,可她還是堅持要送我參軍,保家衛國。我帶著慚愧來到了部隊,每月將省出來的五元錢寄回給母親治病。了解情況后,部隊領導特批我回家探母。知道我手中無錢還有外債時,戰友們紛紛慷慨解囊,借錢給我,讓我見到了母親的最后一面。當年當兵的大多都是農村兵,生活都不寬裕,可關鍵時刻還是戰友救了急。
戰友是家人,在一個鍋里吃飯,一張鋪上睡覺。戰友是兄弟,沒有血緣關系,但彼此的親情更濃厚。戰友是伙伴,互幫互救于危難時刻,互信互托于生死關頭。1988年8月,我與同班戰友在桑樹坪礦職工大食堂抹灰后臺攪灰。當時有輛裝滿水泥的車正將水泥倒在攪拌機旁,由于攪拌機安放在橋頭,人來車往,機器轟鳴,司機沒有注意到戰友。眼看戰友就要被壓進車輪下,在這關鍵時刻,我一把將戰友拉出來,由于重心不穩,我摔倒了。在眾人的高呼下,司機才將倒檔換成前進檔,避免了一場災難。
戰友是同志,憑借相同的理想與信念把榮譽和尊嚴共同鑄就。戰友情難以言表,只能用心去感受。戰友的關愛不是作秀,是你晚上脫下臟衣服扔在水盆里,他悄悄幫你洗。戰友的關切不是寒暄,是你臥床不起時,他把病號飯放到你床頭。戰友是永別時轟然的淚奔,是暝目時最后的凝眸。戰友情是血與火的永恒,是生與死的不朽。
知道了這些,你才會懂得,為什么戰友退伍時,五尺男兒的眼淚會把衣襟濕透。你才會理解,為什么戰友離別時,鐵打的漢子抽泣得肩膀顫抖。你才會領悟,為什么戰友歡宴時,常把斟滿的酒杯高高舉過頭。你才會明白,為什么戰友聚會時,先到烈士墓碑前深深三叩首。
人的一生,誰都有幾個朋友,但最缺的還是戰友。汗在一起灑,血在一處流,一同揮熱淚,一塊飲美酒。并非胞哥卻親如兄弟,父母相異卻情同骨肉。年輕時,我們生死相依,年老時,我們渴盼再聚首。
(作者系西山煤電金信公司退休員工)